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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沈府與真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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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世子,夫人既已無事,恐怕陛下也該騰出手來對付您了。”

蘇緒言的身側站在一名留著八字胡的男人,青衫布藝,眼尖嘴利,名喚王石,瞧著看謀士樣,卻是個實打實的死士。

“我們該準備起來了。”王石彎腰側目,說道。

“嗯,你著手去辦。”蘇緒言點了點頭,定眼瞧著桌上的銀質半邊面具。

“是。”王石見他如此在意曾經的長平公主,心中倒有些欣喜來。跟著的主子念舊情,日後自然不會叫人寒了心。

翌日,京城似乎炸開了鍋。

陛下這事做的迅速決然,眾人們稀裏糊塗的被他帶著,等反應過來時事情也成了定局。

於是也不管是真是假,紛紛往成安侯府送禮賀喜,雖說沒見著那酷似長平公主的遺腹子來,但見成安侯府闔府上下笑意滿面,便也認定了此事便是真的。

一時間眾人對遺腹子是異常好奇,恨不得蹲在成安侯府門口等著見人。

雖已是暮春時節,但偶爾風起還有些涼意。

成安侯府的幾個丫鬟撩著珠簾子往裏瞧了一眼,見姑娘還在睡著,又輕手輕腳放下珠簾,退了出去。

“姑娘還在睡著,你拿著東西先放進偏房裏,等下姑娘再去瞧。”說話的丫鬟名喚紅玉,原是老夫人身邊的人,如今被送來伺候她。

“誒。”幾個小丫鬟得了令,將手裏端著的禦賜寶物放進了偏殿裏。

“姑娘怎如此嗜睡,過了午膳後睡下了,竟到現在還未醒來。”另一人喚作秋穗,也是老夫人房中的人,她皺了皺眉,有些擔心。

“姑娘傷還未好,嗜睡些也是該的。”紅玉說道,今日換藥時她瞧見姑娘額上的傷口,嚇得差點沒端穩手中銀盤。

幸而陛下仁善,又派了太醫住在他們府中,專給姑娘治傷,還賞了不少珍貴藥材,去痕美肌膏。

此時長平側臥在床榻之上,細長指尖按著額際輕輕揉著。

眼前的一切她似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,陛下說自己是從漠北逃出來,又被人拐到了南方去,幸而賣的是富貴人家,正巧被當地縣令給瞧見了。

那縣令也是打京城過來的,見她生的像一貴人,便贖了人出來,又修書一封送到了京城裏。

然而她總覺得有些不對勁,雖說忘記了前塵往事,但她對漂泊在外寄人籬下的苦日子一點感受也沒,甚至想不起一絲苦楚來。

反而望著這巍峨宮殿,閣樓飛檐頗為熟悉,仿佛在這裏住了很久。

不過陛下既說了她是成安侯府的姑娘,想來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太糟。

正思量著,屋子外邊吵吵鬧鬧,似有孩童喊叫之聲。

長平本就頭疼的厲害,掀了錦被就下了軟榻。

“姑娘醒了,可是餓了?”屋外兩個小丫鬟一直守著,見人出來忙迎了上去。

一人拿著披風給長平披上,一人去外邊知會兒了紅玉與秋穗。

“請姑娘安,姑娘睡了大半日,奴婢命小廚房送些糕點來給姑娘墊墊肚子。”紅玉斂袖小步踏進行過禮,又沏了杯茶擱在她手邊。

長平點點頭,端著熱茶潤了潤幹澀唇瓣,又見秋穗身後十三四歲小孩時不時探出頭來,便勾了勾手指,道:“過來。”

小孩瘦弱的很,看著只有十來歲,烏溜溜的黑眸轉了一圈,猶豫了下,還是左腳踩右腳沒有踏出。

秋穗忙半蹲下去,勸道:“少爺莫怕,那是我們府中的姑娘,也是少爺你的姐姐,少爺過去喊姑娘一聲姐姐。”

說著推著他到了長平跟前來。

兩人正相互上下打量著,長平知曉這府中有個小少爺沈晉,是正兒八經的小侯爺。

不過小侯爺也要喊她一聲姐姐,長平伸了手出來剛想掐一掐他的小嫩臉,就見小侯爺扭頭後退一步,大喊道:“我才沒有姐姐!”

“你不是我姐姐!”小侯爺頗為硬氣的喊了句,就想轉身跑開,沒想到長平伸手一抓,拎雞仔兒般拎在手裏。

“你放開我!你個壞人!”小侯爺揮著手臂哼哧哼哧,小臉漲得發紅。

成安侯府就這麽一眼心肝寶,全府上下將他養的嬌氣的很,此時突然來了個人,還讓他喊姐姐,他心裏自是氣不過。

“少爺……”幾個丫鬟驚呼,剛想上前阻止卻被紅玉凝眸一瞪,不敢動彈了。

長平餘光瞄了眼紅玉,想著這也是識趣的。

“喊姐姐。”長平捏著一塊糕點湊近小侯爺的嘴邊。

小侯爺嫌棄的一轉頭,我又不是小孩!

“放開我,我要告訴祖母,你欺負我,你根本不是我們家的人!”

小侯爺掙紮的厲害,扭著小身子就想抓長平。

小孩口無遮攔,下手又沒個輕重,長平怕他抓到自己的臉,直接伸著手就松開了領子,而後懶懶往桌邊一靠,“好啊,你現在就去告訴祖母,好叫祖母知道你怎麽胡攪蠻纏。我這個姐姐既是祖母認下的,又是陛下開口的,到底是不是你也用小腦瓜想一想。”

長平語氣輕輕,甚至帶著點好笑。

被全府捧在手心裏的小侯爺何時被這樣嗆過,當下就踩著小靴子恨恨跑出去,嘴裏還喊著,“你等著!”

“我且等著。”

“姑娘莫氣,少爺還不懂事,難免沖撞了姑娘。”紅玉適時開口勸解著。

“瞧著也有十來歲了,學堂也早該進了。”長平似笑非笑,再怎麽嬌養也是日後的侯府當家,怎麽會還不懂事呢。

紅玉臉色略變,眼底有些詫異。這二夫人遺腹子的來歷,她也聽過一些,可是她怎麽看長平都不像是從漠北流浪而來,又被富貴人家買來當做丫鬟的人。

分明……分明像是世家大族教出來的氣質姿態。

“何況他不懂事,身邊也總有懂事的人。”長平彈了彈金邊衣袖,止住話語來。她突然成了成安侯府裏的主子,自然會有人好奇一二,想來探究一番。

眼見著長平側目掃過,一股威壓油然而生,紅玉心內發虛,雙腿一軟竟似站不住。秋穗上前一步並肩而立,不動聲色的將人攙扶著,笑道:“方才姑娘睡著,陛下賞了不少東西來,此時正放在偏房裏,姑娘可要去看一看?”

長平歪了歪頭,順勢接了這個臺階,“也好。”

屋中丫鬟皆松了口氣,各做起自己的事,一人攙著長平,一人拿著披風披上,其餘垂首跟在後邊。

陛下賞賜的東西自是精貴的很,每一樣都叫人移不開眼。

長平也未遮著掩著,反而還很順手的兜了一把金葉白珠子擱在紅玉白嫩的手心中。

“拿去買些零嘴吃。”

原皇後還在時,成安侯府也是煊赫一時。紅玉也曾見過那時光景,可跟在老夫人身側那麽久,也沒見過哪個夫人姑娘會如此大方。

瞧著長平一派安然,紅玉心裏愈發疑惑了,難不成之前看走眼了,姑娘只是佯裝此態,一抓瞎嗎?

不管心中如何想,紅玉面上是感激連連,幾個丫鬟福身行禮,“多謝姑娘賞賜。”

長平腳步頓住,水眸直盯著紅漆圓盤裏的一把牡丹花開雙繡絹面團扇,這上面的繡技並不精湛,甚至有些稚嫩,若是放在鋪子裏也賣不了多少銀子。

只是那絹面白瑩絲滑,如皎月明亮照人。

長平伸手握著扇柄輕輕揮過,一股清雅幽香隨風而出,她轉著扇面又湊近鼻尖點了點,心中又是驚奇又是疑惑。

這團扇扇柄有處平坦,該是有人經常拿著用過,可陛下賞賜的禦物裏怎麽會有別人用過的呢?

然而長平拿著團扇卻又不覺得膈應,反而有種詭異熟悉感。

大拇指恰好按在那平坦處,不多不少正正好,長平抿起唇角,繡眉略略蹙起。

另一邊成安侯老夫人的房中,幾個婆子丫鬟好不容易將哭鬧的小侯爺送走,楊婆子扯出帕子按了按額角的汗珠,年紀大了就是不行,才動了那麽幾下就出汗了。

“老夫人,已命人帶小侯爺回去了。”楊婆子撩著素白紗帳走進。

老夫人跪在蒲團之上,面前是佛像香案,手裏是佛珠輕撚。

聽到身後人響,老夫人才緩慢睜開渾濁雙眼,無可察覺輕嘆一聲,“到底是身邊沒個正經人教著,我又這把老骨頭,力不從心啊。幾個小丫頭說幾句話,就跑到晗姐兒面前說起,唉……”

老夫人搖搖頭,皺起的面上是濃濃的失望。楊婆子在旁邊聽得是眼都紅了,她打從老夫人未出閣時就伺候在身邊了,這幾年老夫人心中的苦是比誰都清楚明了。

此時又聽老夫人這般語氣,自己幾欲要掉下淚了。

“小侯爺畢竟還小,正是調皮的年紀,老夫人切莫如此自責。”楊婆子也跪在了後側的蒲團上,熟稔掏出佛珠來。

十多來歲的年紀怎麽還會小呢,當年□□皇帝十四歲就敢上戰場殺敵了。

老夫人心緒沈重,道道川痕眉眼間一抹恨意,“認祖的事都準備好了嗎?”

“都差不多了,一些族老也遣了書信過去。”楊婆子頓了下,語氣遲疑,“那姑娘真是……二夫人的遺腹子?我們成安侯府的嫡姑娘,可這容貌也太像……”

老夫人淺咳一下,楊婆子忙閉上了嘴。

他們當年都是見過長平公主的人,自然能察覺出異樣來,可那又如何呢?

陛下信誓旦旦的說著就是成安侯府的姑娘,又拿出許多證據來,她也只能滿心歡喜的磕頭謝恩。

“真亦假時假亦真,左右我身邊也少個嫡孫女伴著。外邊的風言風語不要傳進府裏來,也註意點晗姐兒,莫要讓她單獨在外。既是陛下親口說出的,且當禦賜寶物供著吧。”老夫人閉著沈重眼皮,張嘴輕開,於香燭裊裊間念起佛經來。

見此這般,楊婆子也只好將一肚子的話壓下去,跟著念起經來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麽麽麽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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